绿皮火车的轰隆声,旅客们的尖叫声,狗吠声

时间:2025/7/23来源:本站原创作者:佚名 点击:
黄昏

绿皮火车的轰隆声,旅客们的尖叫声,狗吠声,杯子的碎裂声,小福的哭声,水福的笑声……还有说不清的声响,一股脑地钻进老莫耳里。老莫冷不防打了个激灵。微微睁开眼,面前却是空荡荡的一片。大黄不在身边。小福也没来纠缠。在黄昏的夕阳里,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车站。

老莫连动动身子都觉得麻烦,便又闭上了眼睛。

在这个慵懒的黄昏,老莫只想好好地睡一觉。他太累了。像老莫这样一个衰弱的老人,连续作画几小时,承受的疲劳是常人难以想象的。

即便要乘火车去看水福,老莫也提不起精神。

但他心里清楚,每个月固定看望水福的日子绝对不容错过。

水福和小福,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。

今天是小福的生日。每年小福的生日,老莫都记得清清楚楚。当然,水福也记得清清楚楚。不过,水福离他们很远,不能陪小福过生日,这重任就落到老莫身上了。每个生日,老莫都想方设法逗小福开心,带他去游乐场,给他买玩具,买各种好吃的东西,有时还去街上看场电影。眼看生日又要到了,老莫正发愁今年怎么过,小福主动提议说,爷爷给我画幅画吧。画画难不倒老莫,这是他的看家本领。只是好多年没摸画笔了。小福说还记得小时候爬的山,就画那座大山吧。老莫准备好家伙,一忙乎就是大半天,刚开始有些生疏,画着画着逐渐找到了感觉,进入癫狂的状态。

水福拿到画欢呼不已,到一旁临摹去了。

刚入睡没过多久,似乎听到一阵火车的轰隆声,夹杂着小福的喊声,老莫知道这回躲不过了,迷迷糊糊地应着,收拾好行李,牵着小福的手上了火车。

火车将把他们带到一个叫西石岭的地方。

“床前明月光,李白睡得香……”小小的土坡上,一个白胖的中年人正摇头晃脑地吟着诗,瞧他那神情,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。

“天蓬元帅背得不错,奖励一颗大白兔。”潘业微笑着递过一颗糖。

“谢谢大蟠桃!”“天蓬元帅”欢快地伸出了双手。

这二货,外号“天蓬元帅”,还真没起错名字啊,就是一头大笨猪。潘业在心里骂道。“天蓬元帅”叫黄天元,之前做房地产的。有那么几年,房地产热得不行,黄天元也赚得盆满钵满,但他心太贪,终于被套进去了,亏得倾家荡产,一贫如洗。紧挨着他的是闻一鸣,外号“闻大将军”,公务员一名,曾在股市上风光过,还向亲戚朋友借了大几百万,最后赔得一塌糊涂。

投机倒把的家伙,活该倒霉,最可恨的是,还给自己起外号“大蟠桃”。潘业虽然心里痛骂不已,表面上却笑眯眯的:“现在还有哪位愿意背诗?”

其实哪还有选择,不就闻大将军一个人吗?

潘业正准备点名,闻一鸣突然站起来,看了看潘业和黄天元,“呜呜”地哭了。

“闻大将军,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?”潘业摸了摸他的头。

“大蟠桃,我的诗被他抢去了。”闻一鸣委屈地指着黄天元说,“‘李白睡得香’那句,是我想出来的。”

“不是他,是我自己想的。”黄天元立刻反驳道。

“一首诗而已,何必争来争去的?”潘业说,“闻大将军,你的思路最广了,那首诗天蓬元帅已经背过了,你可以背首新的,比如说,锄禾日当午,脚下都是土……”闻一鸣抢过话说:“大蟠桃,这首诗没意思,刚刚我又作了首新诗,你听听怎么样啊。”潘业说:“闻大将军又有新作,可喜可贺啊,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,欢迎他为大家表演。”接着带头鼓起掌来。

其实也就他一个人鼓掌,没有任何人响应。

对于这种现象潘业也习惯了。

“日照香炉生紫烟,李白走进烤鸭店,口水流得三千尺,一摸口袋没有钱。哈哈!哈哈哈!哈哈哈哈哈哈!”闻一鸣兴奋异常。

“闻大将军,真是太有才了,这么绝的诗,至少也得流传三千年啊。”潘业赞叹道。但闻一鸣并不认可。闻一鸣伸出手掌说:“上下五千年。”潘业附和道:“五千年。”闻一鸣接过大白兔,一蹦一跳的。很显然,他对自己也相当满意。不光黄天元和闻一鸣,潘业对自己的表现同样充满了自豪感。这几个家伙被他摆布得服服帖帖。现在,就剩下一个没表演了,他独自坐在边上,手拿魔方,灵活地旋来旋去,脸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。

那是水福,老莫大声呼喊着,但可能因为太远听不到,水福没有理睬他。

恍惚之间,双方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墙。

但奇怪的是,对方的声音老莫却能听得到。

“赛华佗,今天拼得还顺利吗?”潘业微笑着问道。

“拼的是两种颜色。”水福应道。语气中透着一丝欢喜。

“不错,不错!”潘业说,“他们两个都作了诗,你也来展示展示?”水福说:“他们那都是顺口溜,也可以算作诗吗?”潘业说:“他们的不算诗,我听听你的大作?”水福收起笑容,沉吟一下道:“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!”潘业拍手叫绝:“好诗啊,好诗!”这的确是首好诗,乃千古绝唱,水福放下魔方,望着远方继续吟道: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!”此诗一出,无疑又是一阵掌声。

水福的诗得到夸奖,却引起黄天元的强烈不满。黄天元凑过来说:“你这什么狗屁诗,是诗孙子,我的诗,是诗中的爷爷。”

“你是孙子,我们是爷爷!”闻一鸣跟着起哄道。

水福虽然憨厚热诚,但作品受到污辱,也是不服气,与黄天元辩论了两句,不料却被对方推了一把,站立不稳,摔倒在地上。本来摔一下倒也没什么,不巧的是,竟然摔到石头上,头破血流,当场晕了过去。黄天元知道惹了祸,吓得抱头蹲在一边。老莫顿时大惊失色,高声喊道:“赶快救人啊。”可是没人理睬。他掏出手机,想打,又想打,可摁来摁去,键盘始终无动于衷,急得他和小福都要哭出来了。

老莫是指望不上的,这时候还要靠潘业。潘业当即脱下衣服,缠在水福的头上,向路边穿白大褂的女人吼道:“还愣着干吗?赶快去找纱布呀!”

那女人想看看水福,又想去安慰黄天元,被潘业一瞪,慌慌张张地跑开了。

女人动作还算迅速,很快取来了纱布,缠在水福头上,血也止住了。女人说:“潘院长,要不要打?”潘业说:“你傻呀?我们这是什么地方?”女人讪讪地笑笑。潘业说:“再等等看吧。”

幸运的是,一刻钟之后水福就醒了。

对于潘业的沉着冷静,女人由衷钦佩,不过她也发现一个问题,水福的眼神不对。经女人这么一说,潘业也感觉出来了。水福的眼神确实与平时不同。往常他的眼神温和得很,平静得很,还带着一点混沌,甚至是一丝丝呆滞,这时却有些不屑和鄙夷,目光自然也更加地犀利。

不过这问题不大。他醒过来才是关键。

“这儿没你什么事了,把黄天元、闻一鸣带回去吧。”潘业说。

女人顺从地招呼他们俩离开了。

水福躺了片刻,爬起来拍拍尘土,往四周看看,禁不住“啊呀”了一声。潘业说:“赛华佗。”水福说:“赛华佗?谁是赛华佗?大潘,你怎么在这儿?”这话再寻常不过了,却把潘业吓一跳。潘业问道:“你叫我什么?”水福说:“大潘啊,你不是大潘吗?”“大潘”这称呼,还是大学时同学们喊的,当然,同学中也包括水福,然而这么多年来,水福都没有喊过他“大潘”。水福一直喊他“大蟠桃”。潘业说:“我是大蟠桃呀。”水福说:“大蟠桃?你还真像个大蟠桃!”说着又冷笑了一声,笑得潘业毛骨悚然。

“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?”潘业试探着问道。

“我是水福,我当然知道,你脑子有毛病吧?”水福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,打量着四周,“大潘,我们毕业还没几年,学校变化这么大。”潘业说:“变化是挺大的。”水福说:“我记得那边原来有两棵大树,还有一片小广场,现在都没了,变成这么壮观的一座楼。”潘业笑道:“你说得很对。”水福说:“那当然,我不会记错的。还记得毕业前那回打掼蛋吗?我们俩对家,明明已经打过五了,他们偏偏说打四,连你也这么说,旁观的两个也都要当证明人,但事实证明,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。”潘业想了想说:“我不记得了。最后怎么证明你是对的?”水福说:“我把那把牌复述了一遍,谁是头赢,谁被逮住了,谁的红桃五配了同花顺炸弹,他们就无话可说了。”

“厉害!”潘业竖起了大拇指。

就在这时,潘业手机响了一下,水福瞟一眼问道: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潘业说: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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